My turn

離台前一個月，拜訪了高中（with Weijin）、國中（with Yen3），回中興兩趟（退伍後才坐到來往彰化中興的公車！），外加高中小型同學會、與傲少和老妖聚餐、老爺上菜的特製東坡肉、及時趕上的與琦皓出遊。錦源接過 JavaPL4e 中文版時說「現在都變成名人啦⋯ 名這種東西不要太陷進去，知道我的意思吧」，又說「等你到那邊應該就會摸到比較新的東西啦」，顯然我沒有講我現在其實已經離 Java 有點距離了 XD。學校老師們記性都比我想像好很多，高三教我們公民教育的黃瑞琴老師把我們那屆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教務處的組長、小姐也都輕易認出我們的臉。陽明一樣門禁森嚴，蔡婉如老師剛好要上課沒聊太久，另外只找到數學科董老師。陽明館走廊上擺著科展作品的立牌，其中一個關於單擺的作品用到的數學令人合理懷疑不是國中程度做得出來的。回中興這次感覺泰然許多，倒是短時間內多次進忙碌的辦公室叨擾有點不好意思。烤肉當晚，已經退伍的人為免尷尬先在外吃飽再回去暢談，交誼廳全是 68 - 73T 的人，一下回到過去的情境。烤肉的學弟們儘管有幾個才剛到沒幾天，但我下次若再重返應該是不太可能見到任何一個了。

我一向不太變動我的生活環境，最近的例子是我在中研院任助理（實到）兩個月期間，平常日的午餐、晚餐分別固定吃兩家餐館，到後期兩家老闆都猜得出我要點的東西。由此例子應該可以想像，遞出申請時其實一部份的我很不情願移往全然陌生的國外，是被拖著走的。那時候拖的一方力氣比較大，因為眼前還有半年役期，在那之後又有三個月緩衝，按照申請程序往前走，一次只看一小步，幾乎感覺不到遙遠彼端那出走異鄉的威脅。等到八月底從公雞暑校回來，異鄉已經進逼到無論頭怎麼轉都避不開的距離。一再被恐嚇食物很不對味、生活用詞還有一堆講不出來、言行舉止不知道怎樣算有禮貌、連路上的車子都逆著跑，非必要的話我可不想把自己丟到這樣的環境過活。

而遠繞過半個地球去攻讀博士真的是必要的嗎？即使在我意向最堅定的時候，我頂多也只能提出「強烈的證成」，不可能到「必要」的地步。在中辦的經驗提醒我有不一樣的選項，在其他某些領域我也能達到不錯的成績，又不會犧牲太多。同時我也不再認為學術研究有特別崇高之處，其終極目的和其他行業相比不見得能獲得更好的證成。目前支持我念下去的理由其實已經薄弱許多了：「我覺得這條路目前評估起來還是比其他路更適合我一點，可以先走看看」。這不是說我會走得心慌意亂（或者說我希望不會如此），因為這條路很需要專注，如果沒投入足夠心力的話，失敗時就沒辦法說窮盡這條路的所有可能，也就很難理直氣壯地說這條路不適合然後換到另外一條。這樣的思考較我早先的想法開展許多，以前想壯烈成仁太像是在演悲劇了，轉成現在這樣不見得是壞事。

Comlab 和 Univ 給的新生時間表裡面八成都是社交活動，而一個月前赴公雞暑校的經歷剛好再次突顯我不擅社交的血淋淋事實。我不願意用空泛的場面話或客套問答填滿社交時間，但我對各種議題的取捨選擇讓我對大部份人習慣談的話題沒什麼可發表的意見，有限的外語能力更讓我無話可說，我猜很多時候還是只能（在一旁）專心聽，幸運的話偶爾接近我較有興趣的區域或許可以觸發一陣問答。但一味聽別人發表也不是很公平（發表一段融貫自足的言論可是很辛苦的），必須假設別人（至少偶爾）也希望聽聽我的說詞，比方說我的生活背景、學業經歷之類。唔，我得承認我對這些滿可能出現的問題都沒什麼準備，但現在看來比較有效的前置作業也只剩下心理建設，屆時不要那麼怕人，硬著頭皮胡講一通就是了。

繞在外圍擔心得夠多了，對學業本身還沒好好驚恐一番呢！讀博士是為了讓自己的學術能力躍到新一層境界，根據過去經驗，往上跳的過程都有點痛苦，這次要跳的高度不僅大增，時程之短讓前路更顯陡峭。譯一段 Comlab 放在招生頁上的恐嚇文（這些還只是具體可列的東西，我希望能達成更多）：

當你獲得博士學位，代表學術界將如此看待你：

• 你在你的專門題目上有國際級的貢獻，眾人承認你是這方面的專家；
• 完全了解你那一行評斷貢獻程度的方式（特別是你自己作品的價值）；
• 精通某些技巧，知道它們的強處和弱點；
• 能夠有效傳達你做出的成果。

這麼神奇的目標自然沒那麼輕易達成。想在三年期間達此境地，只習得專業技術（這是所有準博士生都清楚的目標）是不夠的，以下所列的能力一樣重要：

• 自我驅策，比大學時代更加自發、更加努力；
• 評估彼此衝突的目標，完成它們，並負擔後果；
• 在滿足與沮喪感之間振盪時（這會比大學時期劇烈許多）能成熟熬過難關；
• 有效運用相關資源，包括討論時間、圖書館、會議、網絡、和身邊的專業知識；
• 時間管理，包括趕赴死線的能力；
• 和老闆發展良好工作關係。

如果沒有老闆堅定支援的話，很少人能培養出這一大堆可驚可嘆的技能，同儕也幫得上一些忙但比較少。他們會在每個面向上協助你，並告訴你每一項技能要求的標準為何。

確實，看過更多文件介紹，知道有不少協助之後，我有比較安心一點。有協助的話，目標看起來就沒那麼遠不可及了，但大量心力仍然是必須的。現在我只希望能一直記得保持方向感，其他一樣到時候見招拆招嘍。

學校老師一屆屆教下去，辦公室日復一日不休止地推動公務（便當也日復一日地訂），同學繼續往碩士學位邁進。和琦皓分攤連絡眾學長回中興烤肉時，不少人因為事忙不克到場，見到面的也都已經讀書或工作到昏天暗地，看來我是最晚出發的了。收到好多祝福，我終於學會不為分離悲傷，也才真的學會哭。And of course, there are always much more to learn, much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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